[无cp]夜雨陈酒(中)

真武的tag打不下了

  圣火与白虹皆换了绣焰纹的白衣,宽袖飘飘,惹得不少粉面含春的少女拿扇子掩面偷瞄。紫薇等人一路上走走看看,也没有挑中一家合眼的食肆。他漫无目的地扫视着长街,各类吃食都入不了他的眼。白扇忽的拿扇子一搭他的肩头,指着一个方向道:“看那边。”其他人循声望去,一面极为特异的招子便飘入眼帘:别家的都是拿颜色鲜艳的布做底,绣上彩线,只他家的用青布,绣了片脉络毕现的叶子。圣火来了兴致,扯上白虹就走:“我们去那家吃好了。”其他人也赞同,众少年纷纷迈进那家小店。

  店面颇整齐,他们刚进去就有个垂髫小儿走过来,脆生生地问道:“诸位要吃点什么?我姐姐做的豆花和拌面是拿手菜。”紧接着口齿伶俐地报出一串菜名,稚嫩又老成的模样引得几人笑起来。众人点了几个菜,小童记下了,小步跑进厨房。不过片刻,就有个灰衣裳的姑娘端着托盘出来了。

  白扇端过碗热汤,问那姑娘:“姑娘,外头那面招子是什么意思?”姑娘一边手脚利落地摆好碗筷,一边和白扇说话:“我姓叶,店面是我爹留下的,所以单单绣面叶子,也是为了吸引客人。”倚天颔首:“手艺的确精妙,栩栩如生。”那姑娘露齿一笑,接过小童手里端着的小菜摆好,道过谢后回后厨做事去了。

  众人拣自己爱吃的东西吃了个干净,归一细心将碗筷整理好,方便姑娘收拾,唤来小童付账,正欲摸出钱袋,却被圣火令按住了。圣火令在腰间红穗绳上摘下两枚金铃,做出苦恼的神色道:“我们出来得急,没带钱袋,你看这两个金铃能不能抵钱?”小童捧着金铃,有些手足无措:“够是够……可是还多了不少,一顿饭不值这么多啊。”圣火令舒展眉眼,笑道:“够就好,那我们走了。”说罢扯着白虹剑便出了门,其他人一头雾水跟上,不明他用意。

  归一问他:“为什么拦着我付钱?”他答:“那家店虽然干净整齐,但是明显旧的很,那姑娘和他弟弟的衣服也是。而且一个正值嫁龄的姑娘要出来抛头露面做生意,父母必然有疾,生活想来也拮据,多给些算帮衬了。”屠龙还是不解,问道:“那直接给银子就好了吧,为什么要给金铃铛?”倚天不露声色地横了他一眼:“那姑娘一看便知自尊心强烈,这样子帮忙岂不让她觉得被侮辱。”白扇将扇子在手心一敲,哈哈大笑:“正是!小心被人拿菜刀一路砍到街尾。”紫薇翻个白眼:“你们还真是闲得慌。”

  圣火与白虹常年待在光明顶,对终南山下的风土人情好奇的很,这儿逛逛,那儿瞧瞧,不一会手上便多了好些东西,秋水与归一买了些日常要用的玩意儿,白扇也提了个密不透风的黑口袋,唯独紫薇空着两手,抱着双臂闲逛,并无买东西的想法。

  在全真教的作息中,晚饭后的时间交由弟子们自行支配,明教、桃花岛、冰火岛和剑冢的几个人本不是全真弟子,更不必按照他们的作息。归一同秋水去给天罡讲经,其他六人挤在了白扇和紫薇的房间,各自讲些趣闻逸事。

  紫薇端着碟瓜子,意兴阑珊地将它们一颗颗飞掷到墙上钉牢,慢慢拼出了一个规整的圆,然后又在圆内拼出另一个同样规整的圆,一圈套一圈,看的人眼花。

  圣火刚讲完对他颇多提点的明教前辈的故事,说的口干,去端了杯水,见他如此,笑道:“你不吃就算了,何苦糟蹋它。”紫薇斜睨他一眼,五指伸直撑着果盘底部,一转便飞到了圣火令手里:“那你吃吧。”

  一直含笑聆听的白扇从盘中取过一颗瓜子剥开,不急不缓地说:“你这位前辈姐姐想来是天仙一样的人物。我虽没有这样貌美又武艺高强的姐姐,却有个温柔乖巧的小妹,出落的同水仙一样玉立亭花。不光擅长女红,还会使越女剑法,虽还未熟练,但几个兄弟都疼的不得了,日日轮流指点她习武。”

  白虹道:“听起来一定是位佳人。”白扇笑:“现在还小,以后一定是。唉,多日不听她唱歌儿,竟颇不习惯。”

  他转头望向窗外疏落修竹中筛下的明澈月影,低低地唱起来:“绿菱荷,红菡萏。细雨鱼儿出,微风燕子斜……”他口音带着些江南的柔软,把人带到了那十里烟波荷花之地,众人悠然神往。

  一直沉默的紫薇开了口:“剑法未练熟也非坏事,横竖以后大把时间。我家那个冤孽大概和你小妹差不多年岁,整天就知道拿剑追着老三打,每天都能听见瓷器噼噼啪啪地碎了一地。我大哥外出游历给她带回来的珠钗金环全被拿来当暗器使,打上墙便是一个洞,剑冢的房子已被她打得重修三次了!”

  众人咋舌,倚天却提起了些兴趣:“年纪尚小便有如此成就,大了必定是绝世奇才。”此刻秋水与归一擦着脸上的汗回来了,笑问:“什么绝世奇才?”白扇见他们回来了,神神秘秘地摸出他回来时提的黑袋子,向众人道:“今日我们路过了一家酒馆,我进去买了两坛桂花酿回来,听店家说年份颇陈。”

  归一略苦恼:“扇兄,全真禁酒,我们又是弟子中的首领,你这样要我们如何同长老们交代?”秋水向前一步,眼角微眯,笑容有些狡黠:“我和师弟也不知大家在饮酒,待发现时已喝完了,要罚也无法了。”归一无奈,只好让步。众人会意,拿来八个浅酒碗,正欲斟酒,白虹却提议:“不如去院子里喝,不会留下味道,何况大师兄与二师兄的院子无人会随便闯进来。”大家纷纷赞同,拿着酒坛与碗到院子里,绕做一圈席地坐下。

  浅色酒液入碗,如盛琥珀光,香味也清甜,只是少了点劲头。

  圣火令率先端起碗来喝了一口,失望地皱起了眉头:“你被那店家坑了,这酒还新的很呐。”白扇饮了一口,也皱了眉,语气中带了些忿忿:“那老狐狸满口胡话,竟被他给蒙了!”秋水见他们如此,只道是买到了劣酒,于是端起来浅啜一口,细细品味后和缓了脸色,笑道:“酒不烈也无妨,只要不是极差的酒便好,若喝得酩酊大醉是要误事的。”说罢示意归一也尝一点。归一为难地支吾着:“这……不太好吧,违了教规的……”另一边紫薇已喝完了一碗,自己动手斟了第二碗。倚天不肯喝,屠龙软磨硬泡未果,端起碗就灌,倚天猝不及防地被灌了一碗酒,呛得脸都红了。秋水转回视线,与归一对视一眼,春风化雨地笑了下,归一不自觉感到遍体生寒,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喝了。

  忽有一个温润男声道:“你们在这里做什么?”秋水与归一同时一僵,心里都在哀嚎“完了”。原来是真武从门口缓步走到了庭院中,看起来对他们的酒很感兴趣。白扇眼珠一转,笑嘻嘻地向他道:“圣火兄从光明顶上带了些茶叶,我们正泡好了准备品尝。真武师叔不如也尝尝?”说罢倒了浅浅一碗放在真武面前,等他拿起来。

  这分明是胡说了。这么多年来,无人听说过光明顶产茶叶的。真武明知他撒谎,也不点破,只是端起来饮尽了,笑眯眯地向他们道:“茶是好茶,只是临睡前不可喝太多,要睡不着的。我也不敢喝了,这就该回去睡觉。”这就是默许了。众少年心知肚明,发现了悬着的一颗心,继续对酌起来。

  圣火与白虹昔日在光明顶上时不时会喝一点酒,这样新的桂花酿根本醉不倒他们,白扇和屠龙更是惯喝酒的;紫薇同秋水虽不曾喝过几回,但胜在天生便有些量,与众人分完一坛半后还能从醉意中捡回一丝清明;倚天向来冷淡自持,酒量虽差,酒品却好,醉了便愣着双眼不出声,只是死死地攥着剑柄,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开。

  情况最糟糕的是归一。

  不过三碗下肚,他脸上已飞起层层红云,眼里大雾茫茫,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,只当自己仍是才过舞勺之年的孩童,怯生生地牵着师兄的衣袖,缩在秋水身后。秋水也有些晕沉沉的,用力甩了甩脑袋,看着他师弟这副懵懂模样,忍不住肆意放声大笑,全丢了往日的端庄稳重。

  倚天也醉的厉害,却好像仍记得屠龙灌他酒的事情,迷迷糊糊将长剑拔出一半抵着他咽喉,被白扇笑着扯开。

  白扇自己也不太清醒了,手下力气没把握好,倚天被他一扯,剑是收回去了,头却直直地栽倒在默然冥坐望天的紫薇腿上,惊得他抬手便是一个手刀,本就醉乎乎的倚天直接不声不响地晕了过去。

  圣火与白虹喝的最多。见此情景,圣火也放声大笑,抬手重重拍在白虹大腿上,换了波斯语和他叽里咕噜地不知说些什么。白虹晃悠着抬起手来,一掌拍乱了他的一头棕发,朝圣火令吼道:“我是中原人,听不懂你们波斯话,别冲我瞎嚷嚷!”众人各得其乐,未注意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蹑手蹑脚地踱到了桌边去够酒碗。

  归一忽的一声暴喝:“天罡剑!”那个小身影细小的手指才刚刚够到酒碗,被他一声吼吓了个哆嗦,酒水淋淋漓漓地撒了一身。其他人全被吓了一大跳,转过头来看他。

  归一全丢了方才那副怯生生的模样,看起来反倒有几分他某位师祖火爆的脾气。他把天罡扯到身前,怒道:“你坐下!”天罡哆哆嗦嗦地盘腿坐下,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。归一大马金刀地坐着,愣是用一张无须白面做出了吹胡子瞪眼的怒样:“你瞧瞧你自己,一天到晚胡作非为,扰乱教内师兄弟也就算了,竟还敢惊扰真武师叔,真当我不会罚你吗?!”接着便是一大堆晦涩难懂的话,可怜天罡年纪尚小,一句也听不懂,又不敢走,像只吓蔫了的鹌鹑一样安静端庄地坐着,一汪眼泪在眼中盈着,将落未落。

  归一说了不少话,犹觉不够,命道:“你这几日将《道德真经》抄一遍,别想找别人顶替帮忙,若有一个字是别人写的或是不整齐,那就再加一遍。听懂了吗!”天罡忙不迭点头,待归一挥手,便如蒙大赦般头也不回地奔了出去。

  夜风吹来,归一冷得打了个哆嗦,忽然倒了下去,头重重磕上了石桌的角,仍无反应,好像刚才那通训话用了他全副精力。紫薇挑着一双醉眼,断断续续地说:“没用!这……这便醉了……瞧我还能喝……”又是三碗,他也倒了,仰面躺倒在石地面上,睡得不省人事。

  衣袍散乱,酒碗翻倒,浅色的酒液在襟口洇开深色痕迹,众少年已然醉倒,面上犹带笑。莹莹昙花悄然盛开,柔软的花瓣轻轻触着少年的脸颊,像是临波仙子含着微笑,给他们轻轻拭脸一般,周遭景色温柔而美好,唯独望舒无悲无喜地凝伫空中,千百年如一日地撒下泠泠月光,照着无常世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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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来我要捅刀了,顺便尝试模仿一下古龙的文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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